第34章 是冲我耍脾气了吗?

十一月初六,东宫太子凌承业领圣上口谕,在先皇后生忌当日,到佛深寺为娘娘举办祈福法事。

这天随太子出行的,还有太子妃任轻欢。两人各乘一辆铜辇,一前一后的从高麒门出发,驰往京郊的佛深寺。

老主持在寺外亲迎太子和太子妃。两人先到了大雄宝殿上香参拜,再转往静德皇后的牌位前,跪听上百名高僧为娘娘吟诵祈福福文。

除了焚香颂祷,祈求娘娘超脱轮回,归于西方极乐净土外,太子还在佛深寺的侧门外布施清粥馒头,以表静德皇后怜悯天下苍生,乐善好施之遗风。

万寿节之后,凌承业和任轻欢之间就似隔了层薄纱,飘来荡去的甚是烦人。然而,谁也没有那个冲动去把薄纱掀开看看在那之后,究竟潜藏了些什么。

当任轻欢安静地跪在凌承业身边,陪他听着老僧绵长的吟诵时,凌承业竟莫名其妙的想起,两人在大婚典礼时,同样这般并肩跪在泰民大殿上,听父皇的训勉。

如果母后尚在,见到任轻欢,又会说些什么?

今日这场法事,若说是为逝者而办,倒不如说是做给生者看的。

母后仙逝整整十年了,无论是要再入轮回或是前往西方极乐,也不可能待到此时此刻。

在那些老僧喃喃不断的吟诵声中,凌承业看似专注,实则思绪早已飘至极远的地方。

那夜在半梦半醒之间,他隐约听到任轻欢在耳边的低语。然而,第二日醒来后,两人便极有默契的,假装无事发生。

他还时不时会歇在她的西殿,但待在自己寝殿的晚上明显多了起来。她是一只终会被弃的棋子,和棋子牵扯太深是件极蠢的事。

任轻欢对他的疏离不可能一无所觉,但聪明的没有作声,随他去了。她依旧一如既往的准备好一切,他若没去,她也从不巴巴凑来求见。就像一个完美的后宫女人,很知趣,很了解自己的分量。

福全和李嬷嬷仍旧每天固定跟他报告任轻欢的一举一动,他听着,也思考着。

他知道那夜在龙翔宫门外,她被凌祈原叫住,却没有和那人多说什么。知道她每天过着一模一样的生活,不多做事,也不多说话,安分守己得像个没有思想的小人物。

他的人日夜紧盯,从没发现她做了或说了任何对东宫不利的事情。

凌承业不是个太迟钝的人,不会至此仍对她的异状一无所觉。这个太子妃,若不是个太过高明的细作,便真如她那夜所说的,没有打算为贵和宫效命。

但单凭任轻欢于这短短时日的表现,或是在他半醒时轻吐的三言两语,便要人相信她是站在东宫这边的话,也未免欠了些说服力。

这个女子,就像一本用异国文字写成的书册,每当他自觉猜着了书页上记述的意思,准备翻篇过去时,便会惊讶地发现书中的内容和他以为的又有了出入,明明是那么单薄的书册,却仿佛永远也读不透,翻不到最后一页。